蜜糖色。

糖。

名字叫糖,其实不过口玻璃渣。

三伏天本就燥热,耳廓不紧不慢吊着寒蛩鸣声阵起,着实聒噪得紧。
夜色将心坎翻涌阴暗念头暴露得更为彻底,薛洋心中烦闷,当下索性在弹指掷出几颗石子后抬脚行至义庄那口棺材前。
紧随几声扑唆栽地声噪音源头戛然而止。
躁动夏夜重回万籁俱寂。

"道长,你瞧。"
薛洋难得安静下来,注视着棺内人依旧平静恬淡的面容,一时不由微蜷舌尖舐上牙槽,似在借此舒缓心头愈发烦闷的心绪。
你倒睁开眼瞧瞧。他想。

无人应答。
半晌,他似此景觉得引人发笑。
低声从胸腔震出笑来,笑得前仰后翻。这忽如其来笑意从唇角逸散开来,最终化为难以抑制的歇斯底里。

你走后,义城被捣弄成了个什么样子。
义城里的人都因你而死,你那子琛被我派去到处杀人,你不伤心吗。
偏侧下头,他单指扣上棺木,赫然副佯装纯然稚气的模样,也是道长最喜爱的、对他最毫无防备时的姿态。

是了。你该伤心的,怕是恨不得亲手用霜华将我千刀万剐。
笑够了,他抬肘掩住脸用力揉搓了下眼角,似乎在待激烈心绪随呼吸平复。
忽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缄默良久,才冷不丁从牙缝里挤出个名字:
"晓星尘。"

许是外边风沙迷了眼,模糊夜色下晕红了他的眼角。
"醒来啊,我要你醒来。"
瞧瞧我就够了,你要你醒来。
你再不醒来管管我,我就要去杀人了。

指骨在棺木盖上攥得发白,他兀然俯身擢取吻上身下人苍白的唇。
来势凶猛狠戾掺着几欲将人拆吞入腹的气势,却在贴近人唇瓣际丧了气力。
轻若飘絮的吻。
舍不得。他竟也会舍不得。

恍恍惚惚间,他突然想起,晓星尘也是会疼的,不过从来不说。
或许唯一次夜猎受重创包扎也是被自己偶然撞见的,淡唇抿成一线,伤势豁口撕扯开来时指尖微颤着。
注意到他气息接近,那傻道人却扬唇笑起衬出抹暖意,放柔了音调:"血似乎有点多,没吓到你吧?"
从小到大晓星尘最出格怕便是跪伏在地,蜷成了一团,语调带着哽咽。
他说。
"饶了我吧。"
哈,这得疼得多厉害。

伸手在柜头无意识摸索着,他想他或许只是突然想吃糖了。
依旧毫无所得。
硬是拗上了劲一般,他开始在摞成堆的瓶瓶罐罐中翻来覆去地找。
翻箱倒柜,直到寻着颗糖,这才随便嚼几下便咽了下去。
可那颗糖含在嘴里,只噎得人不上不下。

涩得厉害,分明已经不能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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